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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九章 強盜與山洪(1 / 2)


“起來!”道緣在一旁,神氣地一提繩子,想將那個俘虜拽起來,哪知這一下牽動俘虜的傷臂,使他忍不住又大聲叫喚起來。

閉目養神的玄奘立即睜開了眼睛:“怎麽,你也受了傷?”

道緣道通將俘虜帶到玄奘面前,玄奘看了一眼他的胳膊,不禁倒吸一口涼氣——

此人手臂已被摔折,又經過剛才那麽一折騰,慘白的傷骨都露了出來。

“阿彌陀彿,”玄奘輕聲道,“道緣,快給他松綁。”

道緣爲他松開了綁繩,道通趕緊遞上樹枝和繩子,玄奘替他把骨頭接好,緊緊地固定住。

“你上馬吧,”玄奘道,“記住路上不要亂動,若是再斷了,我可不保証還能給你接好。”

馬隊在雨中再次出發。

那人騎在馬上走了一程,突然開口問道:“法師,如果我不亂動,這條胳膊還能好嗎?”

“養上一陣子還能好,”玄奘道,“不過不能提重東西,也不能再提刀打仗。”

“聽到了沒有小子?”安歸廻過頭道,“你最好想辦法學門手藝,改行!”

那人低下了頭,一言不發。

雨越下越大,山穀被沖刷成道道溝壑,腳下的路也變得泥濘難行,這支長長的隊伍便在這泥濘中艱難跋涉,每個人都渾身溼透,大腿以下全是泥漿。

這樣的天氣,對任何一個傷者來說都是危險甚至致命的。本來依著玄奘的想法,應該再騰出幾輛車來,讓所有的傷者都上車。但是那樣的話,貨物的損失就太大了,沙木沙尅無論如何也不能同意,他的同伴們也不會同意。

大夥兒冒著生命危險走這絲綢之路,不就是爲了財富嗎?丟掉財富,這條路走下來又有什麽意義呢?

絲路上的普遍做法是,將重傷員拋棄,這在他們看來是正常的損失。現在騰出一輛車來裝傷員,已經是看玄奘的面子了。

玄奘騎在馬上,全身都被雨水淋得透溼,顫抖不已,胸前的麻痺感沒有了,被水一浸,痛徹心扉。

他擦著臉上的雨水,咬牙問道:“這一帶不是荒漠嗎?怎麽會下這麽大的雨?”

歡信也被淋得瑟瑟發抖,無奈地歎了口氣,道:“法師有所不知,西域地區雖然雨水很少,但也不是一點兒都沒有。而且在雨水集中的時候,甚至能引起山洪暴發。”

“山洪暴發?!”玄奘大喫一驚。

“是啊,”歡信道,“地面來不及吸下那麽多的水,衹能任其在大地上瘋狂流淌。有些小河流平常根本沒水,一下雨,那水可就漲起來了!無數這樣的河流滙在一起,就會形成一股巨大的洪流。山洪一路上攜沙裹石,灌木叢、房屋、甚至整群的牛羊牲畜,都會被沖走。”

“牲畜算什麽?”索戈在馬上甕聲甕氣地接口道,“很多村莊的人來不及逃走,也都被洪水卷走了!”

由於身上有傷,天又極冷,他臉色蒼白,但依然倔強地不用人扶。

就在這時,喊殺聲再度傳來。

一股勁風掠過,一名商人慘叫著跌落塵埃,身上赫然多了一支長箭!鮮血迸出,在泥地上痛呼繙滾。

衆人悚然變色,引領四顧,衹見前方雨簾中奔來大群劫匪,足有三四百騎,揮舞著寒光閃閃的彎刀向他們逼來。

要麽不出手,出手必獲利。對這些刀口舔血的西域盜匪而言,出手襲擊一支商隊,六死一被俘,更有數十人受傷,居然沒有搶到東西,這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。

所以那頭目才會在臨走時射出一枝冷箭,在他看來,這個僧人一死,商隊的士氣勢必大受影響,自己廻去再多集結些人馬,便可再度出擊。

索戈咬牙罵了句:“該死的馬賊!我去教訓教訓他們!”

說罷“刷”地一聲抽出刀來。

但是玄奘把他攔住了,畢竟敵衆我寡,這一去分明就是送死。

他對臉色慘白的沙木沙尅說:“還是躲一躲吧。現在雨下得這麽大,四周又是山林,天色昏暗,說不定能躲過去。”

沙木沙尅也有此意,他實在是不想再有損失了,衹是往哪裡躲卻是頗費疇躇。

就在這時,那個俘虜突然開口道:“山洪就要來了,喒們最好趕緊上山。”

索戈大怒:“你這馬賊,誰跟你是喒們?”

要不是考慮到對方也受了傷,不能乘人之危,這會兒非給他一刀不可!

玄奘拉著沙木沙尅的馬韁,大聲說道:“檀越,時間緊急,還是上山吧!”

看著玄奘目光中的焦急之色,沙木沙尅終於下了決心,手中的馬鞭朝前一指,說道:“我們往山上去!”

一道耀眼的電光在空中劃過,把山林和曠野都照得通亮,接著便是一個接一個悶悶的雷聲。

暴風雨還在瘋狂地往下澆著,玄奘甚至懷疑是不是老天裂開了一個大洞,讓那麽多的水從洞中傾泄而下。巨大的水聲淹沒了強盜的喊殺聲。

西域地區就是這樣,雖然一年到頭很少看到雨水,可一旦爆發,那便是雨神的無邊憤怒!

越來越強的轟鳴聲從遠処傳來,整個山穀發出驚天動地的震蕩廻響,牲畜受驚,幾乎控制不住,幾個小沙彌不由得臉色巨變,手力和商人們也都驚慌起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