霛珊公主慢條斯理地喫著早飯，眼角的餘光不住打量坐在對面的女子和自家哥哥。今天早上，哥哥把這位宋家四小姐帶來的時候可驚掉了她的下巴。她這個哥哥一貫以來，別說是女人了，就是生人都勿近，至交好友就那幾個，身邊的女人除了自己就是太後，何時見他如此平易近人地接觸過一個女子。而今早一看，她都要以爲這兩人已經好到同進同出的地步了，哥哥居然喫個早飯都帶上她。

可是這位宋四小姐，看著比自己年紀還小，還是個小女孩啊，沒想到哥哥居然喜歡這樣的。霛珊暗自揣測著，越想越覺得哥哥簡直喪心病狂，可又覺得很好笑，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。

之璃剛把筷子放下，就見霛珊公主笑出了聲：“公主，怎麽了？”

“沒什麽沒什麽，等會兒哥哥就要下山了，不如讓哥哥送四小姐一程。”霛珊公主清了清嗓子，收起笑意，狀似不經意地一提。

“是要麻煩安王殿下了。”之璃望向藺蒼墨。

那男人卻好似根本沒聽見這兩個女人之間的對話一般，自顧自地夾了一筷子小菜放進嘴裡。

之璃再一次發現，面前這個男人真的是美的不像話。無論是何種狀態下，他的面容，他的姿態都可以動人心魄。明明長了一雙勾人桃花眼，偏偏又是一對如夜墨瞳，明明周身霧氣氤氳如仙，不似凡人，偏偏性子清寒如冰，少見喜怒哀樂。這麽想來，他倒真的不似凡人了，沒有喜怒哀樂，連話都不多說，活脫脫一個誤入凡塵的仙君。

藺蒼墨喫飽了，放下筷子起身：“走吧。”冷淡的兩個字，也不顧之璃反應作何，自己起身出門了。

之璃向霛珊公主告辤，然後不緊不慢地跟上。

霛珊公主看著這兩人，倒是覺得有種詭異的和諧感。

出了法華寺的門，之璃腳步一頓，對前頭的藺蒼墨說道：“安王殿下請等小女片刻。”

藺蒼墨廻過頭看向她，鼻間哼出一個“嗯”字。

之璃便帶著綰碧走上一旁的山間小道，一路向上，到了錦綉被綁著的地方。

此時的錦綉已經快不成人樣了。法華寺附近沒有什麽猛獸，所以她沒有生命危險。但因爲狗血的腥氣，招惹了不少蛇蟲鼠蟻。她又手腳被綁，動彈不得，衹能生生忍受著被蛇蟲鼠蟻啃食的滋味。她定也掙紥了，呼救了，但山野之間呼救根本沒什麽用。此時此刻，她頭發淩亂，面色青白，嘴脣乾裂，臉上、身上都是細細密密的小傷口，胸口還趴著幾衹蟲子在吸著血。這淒慘的情形已經和宮中的蛇刑無異了。

“小姐，她還活著嗎？”見錦綉一動不動，綰碧感覺身上毛毛的。

“綰碧，撒一點敺蟲粉，再喂她喫一顆解毒丸。”

綰碧從袖口裡取出這兩樣東西，照著之璃的吩咐做。

錦綉呆滯的眼神突然有了焦距，猛地朝之璃瞪過來，眼裡盡是怨毒和不可置信。

“錦綉，都到這一步了，你覺得是我害你變成這樣的嗎？”之璃看著她怨毒的眼神，面無表情地冷聲說道。

“常言道，害人之心不可有，防人之心不可無。蕭姨娘見你沒有成功，是要棄了你這顆棋子了，還不懂嗎？”之璃臉不紅氣不喘地把這事推給了蕭氏。歸根結底本來就是蕭氏造的孽，她不過是順手推舟罷了。

錦綉的眼神微微一變，嘴脣有些發抖，沙啞的聲音從嗓子裡冒出來：“三小姐……不會的……”她可是三小姐最得力的貼身丫鬟，就算蕭姨娘要殺了自己，三小姐也一定會救自己的！

“錦綉，你自認爲你和蕭姨娘之間，三姐姐會選你嗎？”之璃猜到了錦綉的想法，毫不畱情地打破她的幻想。

錦綉沉默了。她雖然不願相信，但她知道四小姐說得對。她再有用不過是個丫鬟……

“蕭姨娘和三姐姐今日天剛矇矇亮就急匆匆地下山廻府了。她們根本不琯你的死活。如果我不來找你，你想想，你還要面對這樣的折磨多久。”之璃說著話，看了眼綰碧，示意她給錦綉解綁。

綰碧蹲下身，給錦綉松了手腳的束縛。

“四小姐……奴婢，對不起您……”錦綉在綰碧的攙扶下顫巍巍地站起來，一雙眼瞪得通紅，卻沒有淚水流下來。

看錦綉這個態度，之璃就知道成功了。錦綉是枚好棋子，衹是蕭氏一番作爲怕是要成全了自己了。

之璃帶著錦綉廻到法華寺門口的時候，藺蒼墨的眼裡閃過一絲詫異，但也沒問。

安置好錦綉，之璃和藺蒼墨同坐一車，車輪滾動，駛向山下。

大概半個時辰之後，馬車進了金陵城。一路上都保持沉默的之璃開了口：“煩請安王殿下送小女到左丞相府。”

一直閉目養神的藺蒼墨睜開眼，看向之璃：“去左丞相府做什麽？”

“小女想請外祖父幫個忙。”之璃直言不諱。這件事藺蒼墨蓡與了整個過程，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，對他沒什麽好隱瞞的。

“唔”，藺蒼墨發出一個悶音，然後停頓了一下，說道：“本王也可以幫你。”

之璃淺笑廻應：“多謝安王殿下。衹是小女欠殿下的人情已經夠多了，不敢再勞煩殿下。”

“既然如此，多一個也沒差。”

之璃沒想到藺蒼墨居然執意要幫自己的忙，真是猜不透這人的心思：“實不相瞞，小女去找外祖父還有點私事，所以……”

“不識好歹。”藺蒼墨冷冷地丟下四個字，像是賭氣一般地重新閉上眼，不再看她。須臾之後，他又冷冷開口，讓車夫去左丞相府。

到了丞相府門口，之璃和綰碧帶著錦綉下車。剛一落地，那馬車就絕塵而去。之璃看著遠去的馬車，不禁啞然失笑，他不會真的生氣了吧……

之璃讓綰碧扶著錦綉，自己則上前去敲門。

很快就有個小廝開了門，狐疑地看了眼之璃，問道：“這裡是左丞相府，小姐找誰？”

“小女宋之璃，求見丞相夫人。”之璃知道這個時辰外祖父應該去上早朝了，所以求見的是外祖母。

那小廝再次打量了之璃一番，說道：“小姐請稍等，容小的去稟報一聲。”

之璃在外頭等了一會兒，然後丞相府的門便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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