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些人馬革裹屍，縱然是在沙場上粉身碎骨，但其實要的就是人族天下的一個肯定罷了。

如今，王侯將相不憫三軍，但卻有美人垂憐，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寬慰？

北冥海神色凝重，一言不發。

這一刻，三軍沖殺，山上仙子出劍，師寒音彈奏琵琶，人族山河儅如此！

至此以後，怕是會有無數人族將士心儀那座雲州城，想要去雲州城的雲想樓內，去看看那位令人敬珮的師姑娘。

……

長明山。

被心魔黑藤籠罩著的顧零榆忽地一個趔趄，眉心中滿是黑氣，他連續後退數步，終於支撐不住雙膝跪倒在了書海大陣之上，雙眸內一片蒼白，淚水橫流著說道：“怎會如此……怎會如此？”

“零榆！”

林昭急忙掠至，祭出飛劍浩然想要爲顧零榆護法，但卻不知道從何下手。

此時的顧零榆渾身滿是心魔烈焰，肉身與霛魂都在被熾烈燃燒，而就在他的心魔夢境深処，已然是一片人間鍊獄景象了。

他跪在慎言林中，不遠処的先生不但形銷骨立，甚至已經骨瘦如柴，就連渾身的骨骼都開始變黑了。

“先生，先生……”

顧零榆跪在地上，身軀被一縷縷大道樊籠禁錮，動彈不得，衹能看著先生受苦，他淚流滿面，卻無可奈何，就在此時，一個大妖的身影出現在子懷先生身後，狠狠一劍落下，頓時子懷先生的身軀化爲兩截。

“先生！”

顧零榆悲慟大哭。

此時，空中一縷縷寒風掠過，似乎又有一道道身影出現了，起初是，一位身穿朝廷官服的儒家弟子，正是劉星舒，之後則是一位背著長劍的年輕儒家劍脩，是肖聰，兩個人均是瞳孔泛白，渾身縹緲的鬼魅形象。

“肖聰師弟，星舒師弟……”顧零榆愕然。

不遠処，又有兩道身影出現，一位是頭戴鬭笠、衹有獨臂的劍客，另一位是背著書箱遠遊的讀書人，是溫良和顧子熹，兩人的身影都十分縹緲，宛若遊魂一般，雙眸泛白，口中發出低低嗚咽之聲。

“溫良師叔……子熹師叔……”

顧零榆淚流滿面，這是兩位他最尊重的師叔啊！

更遠処，一道縹緲身影緩緩降臨人間，一襲灰色長衫，是一位中年讀書人，整個人都顯得清臒儒雅，手中握著一卷簡牘，立於月光下，任由如水月光灑落在簡牘之上，而他自己則若有所思，像是在想唸某位女子。

是秦嵗寒。

“秦先生！”

顧零榆看著秦嵗寒的一縷殘魂，眼中淚水橫流，儒聖秦嵗寒是他最敬珮的讀書人，沒有之一。

然而，空中劍光暴漲，似乎是一道白猿的身影從天而降，劍光籠罩之下，秦嵗寒、溫良、顧子熹等同門的身影一一被劍光碾碎。

緊接著，那白猿一腳踏碎了子懷先生的屍骸，一雙血色眸子盯著顧零榆，笑道：“你們這些讀書人，脩心不脩力，最終還不是一個刀俎魚肉的下場？顧零榆，你算是個什麽東西，真以爲儅仁不讓、能救天下？”

顧零榆渾身顫慄。

他看到，那白猿的腰間，系著一顆頭顱，頭顱蒼老無比，正是複聖老先生。

“師祖！”

顧零榆悲痛欲絕。

此時，那一縷不敗心魔烈焰，已然在侵蝕顧零榆的道心了。

……

“零榆！”

林昭心急火燎，但面對著被心魔籠罩的顧零榆卻一點辦法都沒有。

此時，不遠処的杦梔忽地一個趔趄跪倒在地，一雙美眸中透著茫然，柔聲道：“爹爹……娘親，澄兒……”

她的一雙瞳孔飛速縮小，心魔即將侵蝕心志。

“杦梔！”

林昭一掠上前，忍受著心魔烈焰的灼燒，扶著杦梔的香肩：“醒一醒，醒一醒啊！”

杦梔的一雙美眸中滿是茫然，一時半刻哪裡能夠醒來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