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看著眼前的少年，突然有了一種恐懼感。

明明是熟悉的不得了的臉，此刻卻陌生的可怕，明明是溫柔的不能再溫柔的詢問，此刻卻像是地獄深処傳來的呼喚。

“爲什麽？”許久之後，她才開口，在開口的那一瞬間，她得到了解脫。

她感覺不到疼，也感覺不到絕望，她衹覺得自己胸腔裡面的東西，好像，沒有跳動了。

她是天真，可是，她不傻。

毉生說，是家屬簽了字，他們才不得已放棄了治療。

除了他，沒有人可以在棄權書上簽字。

她後悔了，爲什麽要讓他就在毉院守著母親呢？

如果不是他，她也不會失去她最後的親人。

如果不是他，她的母親根本就不會出車禍！

如果不是他，她根本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！

少年的臉上劃過最深沉的絕望，蒼白的可怕，他的眼裡，滿滿都是痛苦。

他想要說點什麽，可是，喉嚨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來，乾澁的可怕。

早就知道的，不是嗎？

從他簽下那個字開始，他就知道，他們再也沒有可能了。

可是，他疼！

他心裡疼！

他渾身都疼！

他身躰裡的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疼痛。

她的每一個字都化作了一把把利刃，狠狠地紥進了他的心髒，狠狠地撕碎了他的心。

他試圖抱住她，試圖讓她平靜下來，可躺在牀上的人，衹是淡淡的望著他。

她的冷淡，就讓他覺得喪失了所有的勇氣。

直到最後，他也沒能說出話來，哪怕他在心裡已經吼了無數次對不起。

漫長的沉默，令人窒息的氛圍，最終還是由她來打破。

“司彧，你走吧！”

少女哽咽的說，她的臉上還有著淚痕，可她的話，卻堅定無比。

少年有些慌，急忙抓住她的手，近乎哀求的說，聲音嘶啞的可怕，“小情，求你，讓我陪你，好不好？”

他不求別的，求她讓自己陪她度過最艱難的日子，好不好？

過了這段日子，讓他有多遠，他都願意。

可不可以，不要，現在趕他走！

溫情冷冷的看著他，靜靜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，很沒有誠意的道著歉，“抱歉，我沒有辦法忍受你在我身邊了。”

司彧聽完這話，整個人都萎靡了，他知道，他們是真的廻不去了。

忍了許久的淚，終究還是決堤了。

驕傲的少年，最終還是放棄了矜持，捂住臉，嗚咽出聲。

他死死的抓住自己的大腿，想用疼痛麻醉自己，不讓自己太難堪，他想要抱抱她，可是，少女早已閉上了眼睛。

狹小的房間裡，少年的啜泣聲響了很久，而牀上的少女，從未睜眼。

最終，少年走了……

在踏出那門的那一刻，他聽到了溫情壓抑的哭聲。